【青劫】un vampir de（五）
Hoia Baciu Forest，Loch Ness
第二日醒来，仿若昨夜无事发生。三个人如同往常一样，踏上了离开的路，甚至在暗中隐隐达成了一些共识，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赶路的速度。
于是，在离开的第四天晚上，三人总算是走完成了四成路程。
“今晚比前几夜要亮一些。”沉默了一天的冬月泪香难得发话，青阳子和冬月宵两人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，抬头观察四周环境，似乎确实如此。
“明天我们可能需要赶到这里。”青阳子指着手札上的一处蓝色标记。
“此处恐怕会完全压制你作为驱魔师的能为，”冬月宵仅是扫了一眼蓝色的标记，并未细看，“青阳，你确定？”
“果然……”青阳子一路上直觉所受压制越发严重，几番试验，终于推断出了一个地点，便是图上那处湖泊。
“不对，我先离开。”冬月宵直觉不对，迅速起身。青阳子追上之时，发现星宿一奇正从一具僵尸嘴下解救他的妹妹，先用手肘撞开了冬月泪香身旁的怪物，又一掌将冬月泪香推出，青阳子配合上前将惊魂甫定的冬月泪香拉出了战局。
冬月宵持剑与这具僵尸相抗，身后的两人听见它嘴中声音虽然仍有嘶哑，却分明能够听出“泪香”两个字，引得冬月泪香想要上前分辨，青阳子不得不设法拦住他。
“哥哥，这是他，是不是？”
“不是！”冬月宵一面拔剑与眼前故人对峙，一面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妹妹的猜想。
两人相持已过数招，青阳子心中明白星宿一奇看中的人必然不好应付，而它的灵活程度和思维能力也远超昨夜他们解决掉的同伙，更像是活着的人。青阳子趁势上前从冬月宵腰间抽出了那把剑鞘，两人目光相接，便有了计划。青阳子引诱它离开，而冬月宵则负责为它带来最后的解脱。
即便是像活人，也终究不是。
青阳子一面用剑鞘阻挡着它的攻势，一面将他牵引离开露出身后空挡，而游走到它身后的冬月宵伺机而动，一剑穿心。
青阳子注意到它倒下的瞬间，他的视线望向远方，嘴唇翕张，看着他的嘴型，青阳子在心中拼凑出一个名字。
“泪香，记住，亡者的话不过是诱骗死亡的谎言。”冬月宵看见冬月泪香走上前来，制止了她接下来的问话，冬月宵剑锋轻挑，之前还宛若活人的死者面庞一瞬灰败，开始散发出腐臭的气味，冬月泪香顿时呆愣在原地，“它根本不知道嘴里发出的声音有什么意思，只知道这样它能够获得新鲜的血肉。”
“星宿一奇！”
“青阳，今晚是月圆之夜。”冬月宵点到为止，一改往日面对妹妹有求必应的模样，“泪香必须明白，之后也许会碰到比这更糟糕的事情。”
星宿一奇已经将话完全说死，青阳子便不再劝阻：“我去守夜，你们先去休息。”
“不必，今晚交换一下如何，青阳？”
“好……”
第五日，青阳子醒来，却发现已经是清晨，并非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时间。青阳子对上星宿一奇的金色竖瞳，虽然从中看不出什么端倪，但心中直觉将有大事发生。
“今天的目的地？”
“你昨日标定的地方。”
“确定？”
“确定，受到压制不仅是驱魔师。”星宿一奇言尽于此，联想昨夜，青阳子一瞬明白了他的意图。
树林茂密，遮天蔽日，就意味着其实白天和晚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别，青阳子和冬月宵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。
“哥哥，怎么办？”冬月泪香已经有些体力不支，实在忍不住向冬月宵发问。
“数量太多，现在打起来我们并不占优。”冬月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依旧穷追不舍的僵尸们，数量已近三十。
“再过一刻，时机到来，我们便可反击。”青阳子扫视周围环境，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。
“所以，还是要跑吗……”冬月泪香话里很是无奈。
一刻钟之后，三人进入湖区的外围，为数众多的僵尸行动愈见迟缓，三人停下准备反击。青阳子和冬月宵两人，一人持剑鞘，一人持剑身，两相配合，堪称扫荡。
“留神！”乱斗当中，青阳子回身一瞬忽见星宿一奇一侧出现危机，立即以剑鞘撞退了张牙舞爪的敌人，僵尸后退半米连带撞翻了后排的同伙。
“多谢，”冬月宵剑势开合，扫落一片敌人，“推开距离真是方便。”
“哥哥，我成功了！”两人闻言转头，只见冬月泪香手中短剑插入了僵尸体内，只可惜并未完全封住它的行动，冬月宵立即转身出手补了一剑，而青阳子则将冬月泪香扯进两人中间，三人围成一个圆环，确保背后无虞。
“不错，只是不要乱来。”战斗结束，冬月宵抬手想要摸摸妹妹的头，结果却被灵巧地躲过了。看着他还要再做动作，冬月泪香索性一人跑到了前面，留下一脸不可置信的冬月宵和青阳子并排走在后面。
“你手上有血。”目睹全程，青阳子忍住笑意，言简意赅地提醒他。
冬月宵摊开手，果不其然，一脸懊丧，青阳子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“青阳!”
眼前是云雾缭绕的湖区，三人决定在此休息一夜，明日昼夜兼程，不再多作停留，一举离开森林。
又是半夜两人交接的时候，冬月宵将青阳子拉出了营地。
两人走到湖边。
“你有心事。”早已察觉今日星宿一奇种种不同寻常的举动，青阳子对这场谈话并不惊讶。
“不愧是龙脑，泪香我恐怕要托付给你了。”冬月宵知道青阳子有话要说，将食指放在嘴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，右臂的衣袖卷起，上面是一道几乎见骨的抓痕。青阳子抓过冬月宵的右臂，那处伤口散发着不祥的青色，还侵蚀着一旁正常的肌体。
“昨天？”
冬月宵闭上眼睛，算是默认。
“为什么不早说？”
“我还不想那么早离开你们。”冬月宵睁开眼睛，在银色的月光下，金色的竖瞳中罕见了流露了一丝软弱的情绪。
“你现在也不必走……”
“青阳，这不是玩笑，你早该就发现了，不是吗？”
青阳子想起今日他远不及之前灵活的动作，自己几次为他挡下来的攻击，一切都有了解释，合情合理。
“说不定出去就有解决的办法……”青阳子的声音如同以前一般镇定，但说出的话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。
“青阳，你知道，我是半精灵，然而也只能压制异变一天左右，”冬月宵一阵苦笑，拿出了之前的那串风铃，“将它交给泪香吧。”
“这是我母亲的遗物。”看得到青阳子眼中的疑惑，“青阳，你想听个故事吗？”
天上是万千星斗，眼前是平静湖面，青阳子点头，与冬月宵找了一处干净的湖岸，并排而坐。
“一位母亲先后失去了两个儿子，而后发现小儿子身上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，毅然决定放下一切，甚至将小女儿托付给他人照料，也要离开生活的地方求医。一路上，那个孩子的情况越来越严重，清醒的时间一日少过一日，她便为儿子做了一串风铃，希望他能够多清醒一些时间。在离开一周之后，这个孩子昏昏沉沉，几乎终日都未清醒，直到在一声风铃响动中，发现母亲正向湖中央走去，无论如何都唤不回。当她走到湖中央后，湖中的出现了一只四足长颈的水怪，将她吞噬了下去……”
“星宿一奇……”青阳子觉察到星宿一奇的情绪有些失控，握住了他的手，发现他的手正在颤抖。
“但是，当他再醒来的时候，身边已经换了环境，将他救出来的老人告诉他，他并没有看到水怪，只有一个孩子晕倒在岸边，手里攥着一块石头。”
“你怀疑，这都与你当年看到的水怪有关？可是现在湖边不存在水怪制造的幻境……”想起什么，青阳子突然噤声。
“但是直到现在这个森林里还存在着禁制，或者说结界。”
“确实……你想做什么？”青阳子站起身来。
“赌一把运气。”冬月宵随他站起，转过身来，踮起脚，吻上青阳子的额头，“祝福我，青阳……”
“我知道了，”青阳子把手放在星宿一奇的腰上，将他拥在怀里，力道有些大并不怎么舒服，简直想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，他偏过头去，凑在星宿一奇的耳边，“记得回来……”
青阳子放开怀中的星宿一奇，发现自己的衣袋里被放入了另一串风铃，青阳子摩挲着风铃表面的纹路，终于在风铃的内面中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字眼——宵，再想想自己放入他衣袋中的东西，不由一笑。
一阵夜风吹过，吹皱了眼前平静的湖面，身后的芦苇在风中摇晃，铃声回响在湖岸旁。
第二日，冬月宵早已离开，青阳子如约将那串风铃交予冬月泪香。泪香只是妥善地收下了那串风铃，却什么都没有多问。两个人沉默地穿行在幽暗的丛林中，警惕着身后出现的危险，直到又一次到了傍晚时分。
“需要休息吗？”
“继续走吧。”
又过了两个小时之后，青阳子再次询问冬月泪香，依旧被回绝了。明白冬月泪香的心思，青阳子不再发问，专心致志地辨识方向，终于两个人在天亮时分走出了森林的尽头。
冬月泪香回头望了一眼，身后的森林一片漆黑，不见多少光亮，问了青阳子自昨日启程来的第一个问题：“青阳子，哥哥一定会回来的，是吗？”
“自然。”初升的阳光遍洒在这片森林上，投下了点点斑驳，青阳子想起了临走前星宿一奇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——“我可不是阿喀琉斯”。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