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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ble was I ere I saw Elba

【青劫】奈落

有关收万劫在三途河的生活


“幽幽三途,魑魅魍魉。接往无间,再入轮回。”

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熟悉诗号,收万劫熟练地躲入丹青狱图内,暗中窥探御天者何时离开。方躲入丹青狱图内,收万劫便发觉御天者今次出现的地方竟没有那条船,不由地将手遮在眼前。动作将竟,只听见噗通一声自耳畔传来,收万劫从张开的五指间清晰可辨地看见了水中的御天者,若非理智尚存,复得返自然的道皇传人几欲笑出声来。

目睹御天者忿忿离开,忆起前日御天者如何将他放入三途河中,再想起久远前御天者指派的八部众名号,收万劫一阵狂笑。阿修罗王,似天非天,想要他作罗睺罗,也要清楚他可没有一个女儿名唤舍脂。冬月宵与御天者向来都不怎么对付,更罔论身为道皇亲传的星宿一奇,除去三途河上因狱图之功放他自由的些许交集,便只剩先前那一式心剑的合作,他帮御天者作局,御天者也为他与青阳子两人卖力演出助演。天邪八部众之间,当真不熟。但既已承了那份情,待他日来临,收万劫也不吝一声一路走好。

在那之后没多久,收万劫便留意到御天者再未出现在三途河,换做平常,如果选择性忘记次次不落的诗号,御天者总是会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河面上。惟江上清风,山间明月,无尽不竭。今日结果,早已注定。收万劫内心为着邪恶的伙伴默哀片刻,便去寻那条远比御天者神秘的船。

邪神临世,三途河畔多了不少匆匆来去的灵魂,其中不乏故人,譬如说令君章。在星宿一奇还只是星宿一奇时,因着是道武王谷最小的孩子,很多人确实如道皇一般疼爱他,期待他能早日支撑起道武王谷的未来,一如虎胤瞬火与令君章,一者严肃一者和善。

“王……道尊……”令君章见到收万劫之后,低下头,沉默许久,恭敬地喊出三个字,却也终是难以为继。

“星宿一奇,早已没有阿修罗王了……”收万劫不由想到龙脑如果遇到此番场景又会如何作答,想起青阳子性格一贯的冷硬,少不得会惹人不悦。

令君章早就自龙脑口中知道此事,却仍从这句答话里感到一番五味杂陈,看到收万劫脖子上隐约可见的刀痕,令君章终是长叹一声离开了。

收万劫清楚他是去寻虎胤,可三途河只是八歧邪神的亡者之地,令君章绝无可能在此地寻到虎胤瞬火,一如他最后对小妹说了谎,他们根本不可能在黄泉之地相见,当然泪香也不会记得她的三哥曾许下过这样的承诺。收万劫从无数亡魂中抽离,他有些想念冬月吟泉的味道了。

三途河,除却这条引人遐想、声名在外的河之外,空无一物。御天者不再,收万劫无需经常隐匿于丹青狱图中,乘着三途河上唯一的船,终日游荡在三途河的各个分支上,企图找到些能用来酿酒的原料,即便是十代酿酒名家的后人,也是难为无米之炊。

又过了几日,躺在船上叼着根无义草的道皇传人,手边放着一只勉强称得上是坛的柱状物体,总不能指望会酿酒的人还会做陶罐。

倏尔,收万劫察觉三途河上又有波动,起身查探,便瞧见了不远处改换了面貌的蚩罗和白川凌花。

“收万劫……”蚩罗,或者应当说花溅墨,语气之中颇有些讶异,“那青阳子……”

“他......算是我师弟......”相比于蚩罗,白川凌花对此倒是不怎么惊讶。

“倒是我多事了......”蚩罗冷哼一声,丢一下声花溅墨,收万劫有些不明就里,却也回了一句冬月宵,算是圆了先前一招之约的比试,随后蚩罗与白川凌花相携离开。

怀花城的少城主,风雪七月花溅墨,冬月宵少时还略有耳闻,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结局,想必白川凌花便是千雪落。今日上天同碧落,明朝入地共黄泉,这两人也算幸运。

送走了蚩罗与白川凌花,收万劫眯起一双金瞳,敲了敲自己的陶罐,不知道这三途河畔的无义草能酿出什么酒来?

婀娜拔香拂酒壶,惟有春风独自扶。一树繁花,尽落肩头,惹动收万劫内心蠢蠢欲动的念头,他伸手触到青阳子头上的那只簪,发现龙脑丝毫不为之所动,只是定定地看着他,一瞬间恶向胆边生,一把抽出那支簪。本以为青阳子的红发会随即落于肩头,却不成想除却手里那支簪,未有丝毫变化,收万劫心中有些失望。

“万劫欲何为?”青阳子见到收万劫那份失落不觉好笑,脸上带了些浅浅笑意。

“无事,好奇而已。”收万劫轻描淡写,想要将那支簪插回青阳子头上,就此结束这个话题。

青阳子起身制住收万劫的动作,轻而易举地除去了收万劫头上的装饰,收万劫一头长发全数落于肩上,青阳子拢起那些或雪白或鲜红的发丝,轻松地将它们挽成一个道髻,而后从收万劫手中拿起那只簪,将它插在了这个刚刚完成的作品里。

“万劫,可还有疑惑?”立于他身后的青阳子低下头来,稍稍前倾,红发垂落到收万劫颈间......

收万劫睁开双眼,周围仍是三途川无声的流水,复又合上双眸。

平生每相梦,不省两相知。况乃幽明隔,梦魂徒尔为。情知梦无益,非梦见何期。今夕亦何夕,梦君相见时。

“别来的太早,青阳。”

收万劫拍了拍自己的陶罐,已有半月之期,若是可行当有结果。

“这坛酒莫非是给鬼者准备的,”收万劫恍惚之际,手里的陶罐已经换了主人,“阿修罗王果真客气。”

鬼麒主不似蚩罗,来到三途河仍是那番作派,收万劫懒得再与他争执,任由他作何想法。

“哇,呸,”鬼麒主痛饮了两口,便将口中的酒都吐出来了,“你莫不是想毒杀鬼者,亏得鬼者还想过救你于水火间呢......可惜你和御邪王、末邪王一样不肯听鬼者的计策行事......还有无碑无坟,龙脑未免也太小气了......”

鬼麒主抱着那坛酒喃喃自语,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。

“这酒不仅味道有问题,似乎也太过上头了,”收万劫看着鬼麒主的身影渐行渐远,不无好笑地想到,“纪叟黄泉里,还应酿老春。如此看来,我倒是要认输了。饮过那么多次冬月吟泉,想来也不差这次了。”

收万劫终于决定行使一次特权,借由师尊留给他最后的庇护,去现世拿点东西,虽然按理说中元节未到,今夜并不是什么好时间。

经由丹青狱图,收万劫从三途河回到了时穷丹青,返回冬月寮想去拿那套他惯用的酒具。酒没了,总不能让人连杯子也凑合。

寻遍冬月寮各处,收万劫都没见到那套酒具。似有所悟,他轻声走入龙琴居内,随后反应过来,此举并无必要。青阳子不在家中,收万劫径直走到后院,最终在一层高阁中找到了那套杯子,不过一套普通的杯子,与它周围的东西格格不入。

收万劫在龙琴居滞留许久,直至晨光熹微,不曾见此地主人返回,也只得打道回府。一水不可越,黄泉况无涯,收万劫并非等不起的人。

把玩着小巧玲珑的酒杯,收万劫突然有了个想法,不可酿酒,不见得不能挪作他用。相较御天者,他可是再称职不过了,三途川上的摆渡人,怎么能没有一身像样的行头的。

 

 

后记:无义草,又名红色石蒜,又名彼岸花。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传说里,这东西长在三途河畔,能让人记起往事。这东西,在这里,只是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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